國王沒有驢耳朵

這篇是我大一時就看過的文章，那個時候覺得weber演講的內容很深奧難懂，現在我對這篇「政治作為一種志業」卻有很多感想。現任的政治人物都該來看看這篇的，我相信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有讀過，只是忘記了，那更應該重看一遍找回政治家的熱情！政治家的三種要素：熱情、責任感、判斷力，不只政治家該具備，即便是不以政治為志業的人都該牢記三要素。

或許有一天，會有人寫出「社團作為一種志業」－很期待！

原文摘錄

政治作為一種職業，最主要的，是可以讓人獲得權力感。即使身居正式說來不是很高的位置，那種對人有影響力的感覺、插手在控制人的權利中的感覺、尤其是親手覺觸到歷史性重大事件之脈動的感覺，都使得志業政治家覺得自己擺脫了日常庸碌刻板的生活。

我們可以說，就政治家而言，有三種性質是絕對重要的：熱情、責任感、判斷力。所謂熱情，我指的是切事的熱情、一種對一件“踏實的理想”的熱情獻身、對掌管這理想的善神或魔神的熱情歸依。（切事：一旦政治家對權力的欲求不再“切事”，變成純粹個人自我陶醉的物件，而不再全然為了某項“踏實的理想”服務，他就冒瀆了他的職業的守護神。）……

政治家不在於熱情本身，而是要在用熱情來追求某一項“踏實的理想”之同時，引對這個目標的責任為自己行為的最終指標。這就需要政治家具備最重要的心理特質：判斷力。這是一種心沉氣靜去如實地面對現實的能力；換句話說，也就是一種對人和事的距離。“沒有距離”，純粹就其本身而言，是政治家致命的大罪之一；……政治要不淪為輕浮的理智遊戲，而是一種真實的人性活動，對政治的獻身就必須起自熱情、養於熱情。但是熱情的政治家的特色，正在於其精神的強韌自製；……要想臻於這種境界，唯一的途徑，便是養成習慣，保持一切意義下的距離。

 ……政治行動若要有其內在的支撐定力，就必須要有追求一個理想的意圖。為了這樣一個理想，政治家追求權力、使用權力；但是這樣的一個理想究竟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，乃是一個由信仰來決定的問題。他追求的理想可以是關於一個民族的或全人類的，可以是社會和倫理行的或者文化性的……總而言之，一定要有某些信念。不然的話，即使是在外觀上看來最偉大的政治成就，也必然要承受一切世上受造物都無所逃的那種歸於空幻的定命。

 （秉持心志倫理的人認為）若一個純潔的意念所引發的行動，竟會有罪惡的後果，那麼，對他來說，責任不在行動者，而在整個世界、在於其他人的愚昧、甚至在於創造出了這班愚人的上帝的意志。與此相對，按照責任倫理行動的人，會列入考慮的，正是平常人身上這些平常的缺陷。這種人正如費希特的至理名言所說，不以為自己有任何權利去假定人類是善的或完美的，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把自己行動可以預見的後果，轉移到他人的肩上。這種人會說：這些結果，都應該歸因於我的行動。

任何人，想要從事一般政治工作，特別是想取政治為使命所在的志業，都必須先意識到這些倫理上的弔詭，意識到在這些弔詭的壓力之下，他自己內在所可能發生的改變，是要由他自己來負責任的。讓我們再重複一次：在武力之中，盤踞著魔鬼的力量，從事政治的人，因此是在撩撥魔鬼的力量。

……

因為如果要通過政治行動，也就是以武力為手段，按照責任倫理行事，以求達成這些目標，必然會危害到「靈魂的救贖」。但是如果我們按照純粹的心志倫理，在一場信仰的鬥爭中追求這些目標，這些目標會受到傷害，在未來世代的眼中失去價值和地位，因為在這裏，缺乏了對於後果的責任。之所以如此，原因在於行動者沒有認識到魔鬼力量的作用。這些力量是一刻都不會放鬆的：它們對人的行動產生影響，甚至對他本人的內在人格發生影響。……重要的是，是在正視生命的諸般現實時，那種經過磨練的一往無旁顧的韌性，和承受這些現實以及在內心中料理這些現實的能力。

……

真正讓人無限感動的，是一個成熟的人（無論年紀大小），真誠而全心地對後果感到責任，按照責任倫理行事，然後在某一情況來臨時說：「我再無旁顧；這就是我的立場。」這才是人性的極致表現，使之為之動容。只要我們的心尚未死，我們中間每一個人，都會在某時某刻，處身在這種情況中。在這個意義上，心志倫理和責任倫理不是兩相對立，而是互補相成：這兩種倫理合起來，構成了道地的人、一個能夠有“從事政治之使命”的人。

……

政治，是一種並施熱情和判斷力，去出勁而緩慢地穿透硬木板的工作。說來不錯，一切歷史經驗也證明了，若非再接再厲地追求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，可能的事也無法達成。但是要做到這一點，一個人必須是一個領袖，同時除了是領袖之外，更必須是平常意義下所謂的英雄。即使這兩者都稱不上的人，也仍然必須強迫自己的心腸堅韌，使自己能泰然面對一切希望的破滅；這一點，在此刻就必須做到——不然的話，連在今天有可能的事，他都沒有機會去完成。誰有自信，能夠面對這個從本身觀點來看，愚蠢、庸俗到了不值得自己獻身的地步的世界，而仍屹立不潰，誰能面對這個局面而說：「即使如此，沒關係！」，誰才有以政治為志業的「使命與召喚」。